【代我】瞳中碧色
就算风之国气候恶劣寸草不生，也是会长些仙人掌的。
可是他的眼里却只有满天砂尘。
忍者学校里总是聚满刚入学的少年们，他们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与朝气，然而被四代目亲自教授的我爱罗自然不常去那里。
不过是任务归来的偶然路过，被对着训练靶认真投掷手里剑的身影所吸引而在旁稍稍驻足。
看着抹去额上汗珠的少年唇边的笑意，我爱罗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。
为什么可以露出那样的表情来？
他疑惑着，又抑制不住心中艳羡。就算有全村崇敬着的风影大人亲自教授，他的唇部肌肉却仿佛坏死一般，从来划不出那自然的弧度来。
他想上前问一问，可看到他的同龄人面上不见了笑容，眼里却增加了诸如恐惧厌恶的感情。
虽然自他悟事以来经历了太多，早知结果如此，还是未曾避免地有所希冀。
这本就微小的希冀这般碎了，仿佛坠入沼泽的人放下了手边最后一根稻草。
我爱罗神色暗了暗，抬起右臂。
四下的吵闹声不再响起，空气里静的只有砂子的流动声。
“我爱罗......”
有人叫他的名字，不是怪物之类的蔑称，不带畏惧的颤音与语调。
他转首，对上一双碧色的瞳。
真像手鞠。
可并没有亲姐看向他时眼中的恨意。
这么想着，他绕过眼前站着的人，将忍者学校抛在身后。
虽然他压抑住了自己的杀意，却再没了探索的兴趣。这个人的来意也好都不愿深究。
毕竟最后一点希冀已经碎去，我爱罗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总有些地方是连仙人掌都长不出的。
“我爱罗……”身后人喊他的名字带了莫名的熟稔和亲昵，却仿佛总改不了想要下意识一同讲出的称呼似的，把话说得断续。
他忽然迈不出步了。
并不是不想离开，只是忽然迈不出向前的步伐。
烈阳下本来短显的影子拉长，延伸到了那人的足下。
我爱罗不得不转过身，朝着他的方向走去。
纵使全身动作受制，并不妨碍我爱罗控制葫芦里的砂子，但他并不急着动作，反而对这个敢于招惹村子里怪物的人生了几分兴趣。
那人比他高些，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。发扎成马尾束在后方，左臂上绑着木叶的护额。明明长着一张懒散的脸，却有着那般坚定的眼神。
唇角勾起的弧度并不明显，仿佛是懒到了再难上翘一些的地步，却显得温和好看。
他朝着我爱罗走过去，受影子操控的我爱罗也不得不朝他走去。
等两人近的要撞到鼻梁的时候，影子收起来，他抬手给了我爱罗一个拥抱。
居然会有人去抱地狱的修罗。
我爱罗愣了片刻后，仿佛见到了一个很滑稽的画面似的，低低地笑了。
既然有勇气拥抱地狱的修罗，就要有被修罗带去地狱的勇气吧。
可在砂出现后，人影却消失了。
没有分身失效后的嘭嘭响声，那有着和手鞠，和他一样瞳色的少年消失在原地，好像刚刚我爱罗所经历的不过一场幻术。
我爱罗低头，正午烈阳下，影子很短。
若是被告知有人专程跑来只为抱他，我爱罗只会把这当做一个拙劣的笑话。他反复回想着今天所经历的事情。试图从那少年身上寻出最熟悉不过的杀气，却终以失败告终。
他对着镜中自己眼中的那片碧色望了很久很久，仿佛在寸草不生的砂尘里，觅得了生气。
那之后过了很久，我爱罗也成了和少年差不多的年纪，当上了风影。
怪物终于成了保卫村庄的人，他人看他的目光也都转为崇敬。
我爱罗偶尔会想起那个执拗着打醒他的名为漩涡鸣人的忍者。
风影大人对着面汤中飘动的鸣门卷沉思的时候，仿佛看到奶白色的面汤倒映出了自己的面孔。
真的过了好久啊。
久到自己以为，都要忘记他了。
中忍考试的时候，虽然有意寻找过了，也见到了与那少年类似的人，却少了那汪碧色。
他也曾查阅过各种卷轴，得知那可能是一种奇异的幻术，却始终不明白使用之人的目的。
世人的敬仰只给风影，他却将善意给了当初的怪物。
这是我爱罗在回想起被砂尘覆满暗成一片的过去，都不禁欢欣的片刻。
或许早年的坎坷注定了这位风影走不了平顺坦途，窥伺者怀着恶意前来，谋夺他体内的尾兽。
有牵挂之人是否注定比无情者多些弱点，在成为风影的这几年，他变强了，也变弱了。
耗尽查克拉被炸晕的之前，他仿佛看到有着同色瞳孔的少年朝着这个方向奔来，神色满是担忧。
快回去躲起来啊。
他这么想着，在脑子里嘲笑自己都被炸得不清醒了。
再次醒来的时候，看到的是千代婆婆的遗体和哭成一片的木叶的忍者。
葬下了千代婆婆后，前来的木叶一行人各自寻了去处休息疗伤，我爱罗独自踱于沙之国的夜幕下。
月圆，光明，在沙丘上打下淡漠的影。
风影大人在一片阴影中蹲下身，抱住自己的双膝。
从前的他不敢入睡，是因为害怕被尾兽所侵占。如今连体内的尾兽都被抽离，却发现从今以后真真只剩了他一人了。
纵使有众多崇拜他的村人，我爱罗还是感到彻骨的寒凉。
只因他们所愿陪伴的是风影，而非修罗。
“我爱罗......”
即使许多年没听见，我爱罗仍觉得这声音熟悉如昨。
因为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这般唤他了。
含着令他陌生又向往的情感，因为改不掉习惯称呼而显得欲言又止的呼唤，和懒散温柔的声线。
被砂子包裹着的人，也毫无防备的溺入温柔的沼泽里。
那人用了在他看了颇显拙劣的术操控着他，吻了他的面颊。
我爱罗经受过爆炸，那一瞬间整个脑子里都成了空白。
现在的他只觉得脑子里的被塞满那个危险忍者的炸弹，在意识里轮番爆响。
回过神来的时候，朝阳的微光已从地平线下漏出来，整片沙漠中一片空寂，放眼望去不过几棵顽强生长的仙人掌。
第二日，他送别来自木叶的忍者。
其中有一位据说是五代目火影的弟子，除却医疗忍术外，于幻术上也有着高超的天赋。我爱罗曾问她自己身上是否有中过什么幻术的痕迹，反复确认了很多遍都得到否定的答案。
我爱罗想着那碧色瞳的少年，岁月仿佛未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，他依旧是当初所见那般模样。
连那能操控影子的术都未进步分毫。
仿佛这几年于他而言，不过一瞬之前。
忍者联军胜利后的若干年，手鞠嫁去了木叶。
得知了一直被母亲守护的修罗，终于放下最终的心魔。
月读的梦里，他作为被妇女兄姊宠爱着的孩子，与伙伴过着幸福的生活。
在梦里他又一次见到那少年，也未能阻止那莫名其妙的亲亲抱抱。
虽然风影的工作繁忙，他经常抽空去木叶探望。
我爱罗见过那个作为手鞠丈夫的男人，长着和记忆里的少年及其相像的带着慵懒神色的脸。
但他很清楚，那不是他。
不是外表瞳色的差异，而是那少年有着无论自己心境如何都能为他压下杀气的能力。
如今的我爱罗不像那来自地狱的修罗，只是个普通的人，有想要守护的东西。
只是经历使然，并无法理解常人所向往的情爱。
于他而言，那实在过于炽烈。
我爱罗有时也会想着是否该寻人作伴，养育自己的后代。
但风影的事务过于繁忙，使他终究没有来得及求索这前所未有的感情。
偶尔走在路上，会遇到冲他打招呼的村人，他们的脸上带着尊敬幸福的笑意。
或许这样就够了吧。
未过多久手鞠生了孩子，我爱罗接过抱在手中时望见那碧色的眸子。
孩子也看着他，仿佛老相识般咯咯笑了起来。
问过手鞠，取了“鹿代”这个名字。
风影露出极为稀罕的笑来，抚过婴儿的面庞，说道：“是个好名字。”
后来传言终生未娶的风影大人有了让奈良家孩子止哭的能力。
再后来，被风影大人宠上天的鹿代从自家储藏室里翻出一张破破烂烂的卷轴。
据说是能看到别人的过去，甚至亲入其中。
可惜因为保存不完整，并不能维持多久。
所幸还是让那用砂子裹紧自己心的人，看到了漫天黄砂中的碧绿。
Fin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