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薛晓】山风乱
注意cp是薛晓
冰哥他只是个情景小推手
山风乱
似乎魔界的山都长得狞些，远远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，叫人脊背上发凉。
洛冰河刚从柳溟烟处出来就被纱华铃大小姐逮着闹脾气，说要去寻自己幼时埋藏的宝藏。洛冰河心情不错，便随她拽着来了，心道在野外幕天席地这么来几次也不错。
可抬起头就见到那树底下躺着个断了一臂，浑身是血的人。虽说洛冰河性子里有些退不掉的残虐，也难免觉得这晦气东西令人生厌。
要不是这人眼看着就剩最后一口气不禁折腾，洛冰河怕是要让他知道搅了他洛大爷的兴致，该受怎样一番折腾。
“这人真是奇怪，受了这般重的伤，竟能残喘到现在？”纱华铃把那人翻过来，便见得一张布满血污灰霾却仍显年轻英俊的一张脸。
“主上，我们把他带回去玩好不好？”纱华铃面上露出极喜悦的神情来，仿若一个在摊上挑拣心爱玩意的孩子。她扯着薛洋的身子对洛冰河说道，带着兴奋的语调盖过那人口中断断续续的痛呼。
“你就算不玩他也快死了，哪有什么意思。“洛冰河对此不甚感兴趣，一眼望进那双不用刻意就显得狰狞无比的，爬满血丝的眸子里。
忽得，笑了。
这笑容薛洋很熟悉，要不是疼到动一动都困难，他也能极熟悉地在脸上挂上一个这样的弧度来。
那上翘的唇开口，问道：“看你都要死了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最后的愿望。”
薛洋犹豫了片刻，想想自己身上早就没了什么能够攫取的东西了，难得发自真心地开口：“让我做一个会见到那个家伙的梦吧。”
洛冰河笑着说，好。
薛洋眼前的画面骤变，再不是先前那副景象。
“饶了我吧。”
不远处传来极熟悉的声音，是他隔了许多年未曾听见，却始终难以忘记的。
薛洋想着自己与晓星尘好歹相处过几多年月，最后见着的，竟是这样一个画面吗？
他见着晓星尘架起霜华横在颈间，便要伸手去拦，却只见着银光一闪，鲜血溅出，连他的周身都触不及。
梦里那个自己原本还踱着步子边说边走着，至此也终于停了下来。薛洋这才意识到，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狰狞。
他的视角在上方，能自如得看到整个室内。
他听着自己冷笑道：“死了更好！死了的才更听话！”
明知道他只能这般无力地旁观，明知道一切早已无法挽回，他还是推着那个正画着阵法的自己，想让他先去探一探晓星尘的魂魄。
可一切都和记忆里一般进行。
分毫不差。
然后梦境里那个自己就知道，他，失去他了。
那之后他曾经在心里有过当时自己要是阻止晓星尘自杀，或是把那魂魄及时保存好的希冀，也给在眼前重演的现实再度击碎。
他，早就失去他了。
眼前的景象放过去，便陷入短暂的暗。薛洋想起不知是哪里听来的一句话，说人死前记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掠过。
那。
再往前一点吧。
让我看看道长还活着的时候。
救我的时候。
给我糖的时候。
抽小树枝决定谁买菜的时候。
甚至什么话都不说安静地吃饭的时候。
哪一个，都可以啊。
可眼前又亮了，就是那方才看了一遍的景象，那再脑子里早回放不过千百遍的景象。
他看着晓星尘把架上，恨不得伸手去挡。
那剑刃要是能没入他的皮肉间，生出鲜血或将整个臂膀斩下，都好啊。
可想想，又能有什么用呢。
他闭上眼，蒙上耳朵，都驱不散那个画面。
不是在眼前放，而是在心里放啊。
极讥讽的声音传来，分明是他刚刚听过的。
不是你说要见他的吗？
怎得不看了。
好好看着啊。
薛洋只觉得洛冰河的声音像利器刺入耳中，在里头翻转搅动出一摊血糊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不……”
“不要再给我看了。”
薛洋想要嘶声吼出，却连声音都发不出了。
他心下甚至生出些委屈，想着自己与道长也过了颇长一段时日，怎得来来往往反反复复，都是这一段。
他想着不去看，却又移不开落在那清俊温和面庞上的一张脸。
可一看，竟痛苦得难以喘息，又觉得心痛地落下泪来。
可他终究是落不下泪来。
他只是个身上淌着血，正闭着眼做梦的，将死之人啊。
薛洋看着看着，想着自己这死前的一口气竟撑了这般久，这画面也看过数遍了。
他先前也不相信，这世间竟会有嫌自己活得太久了的人在。可现下他看着干净利落了解了自己的晓星尘，都生出些艳羡来。
等意识所剩无几，面前也显示不出什么的时候，只想到最后两个字。
终于。
洛冰河看着眼前死透了的人，转了身离去。纱华铃忙得跟上，抱住他一臂问道：“主上都让他见了些什么呀，怎感觉他死的那一刻，像个极幸福的人似得。”
洛冰河抱起纱华铃，笑笑。
“这还是玩弄人心果然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。”
“那个躺在那边的家伙，想必也是这么觉得的吧。”
整座山上都蒙着层雾蒙蒙的气，未掩住那些颇狰狞的草木，只是往其上增添了几分朱色。
